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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不用做作业

时间:2014-07-30

易畅——今年秋天,一个从重庆一所贵族小学转来的学生,几乎颠覆了我近二十年的工作定势。

这位胖乎乎的男孩,除了少言寡语外,与其他孩子没有不同,不过开学第一周问题就出现了。

第一周有两次语文家庭作业,三次数学课堂作业,两次英语家庭作业他都未交!当老师问及他时,他要么称忘记带了,要么说交给了组长,组长搞丢了。

我打通了他的联系电话,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他寄居在干妈家里,家庭条件特别优越,父亲是千万富翁,但身患抑郁症,不能正常工作,正在重庆住院,妈妈要陪护,孩子从小就由姥姥抚养,养成了独来独往,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习性。晚上回家,他一般看电视,上上网,翻翻课外书,很少做作业。

我明白了,孩子在撒谎。

第二周星期一,我把他叫到办公室,聊了一些闲话,接着问起了他的作业,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流下了眼泪。他委屈的眼神,让我回避了当前的话题。

“想爸爸妈妈吗?”

“想。”

“不适应干妈家的生活吗?”

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我又怕你的作业未带,今天中午到办公室里来做好吗?”

他又点头。

中午,他几分钟就搞定了作业,除了书写糟糕外,基本无错。可是第二天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紧接着,数学老师说他恼火,英语老师告他“不张嘴”,音乐老师痛斥他“我行我素”……

我翻阅了孩子的转学档案,原来他是“前科”在身。我想办法联系上了他远在重庆的妈妈,提起作业,他妈妈一脸无奈,顺便捎给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消息:

因为拖欠作业,原来那位优秀的班主任为了让他不“掉”队,每天放学后,牺牲自己休息时间,耐心地陪他做,这样班主任高兴了,他的成绩也提高了,可是易畅却提出了转学申请,而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于是,他背井离乡,甘居篱下,来到成都实验小学成都花园分校。

怎么办?我也很苦闷,从此,我把注意力放在寻找他的优点上。

他喜欢看课外书,上课虽然很少听课,但是从不打扰他人,考试成绩不差。有一天他在语文课上的表现,更是让全班同学大跌眼镜。

我刚刚出示了课题《威尼斯的小艇》,易畅便举起了手,自信地、高高地,全班只有他一人!活像一根出笼的豆芽!

“李老师,我知道威尼斯小艇的特点,能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吗?”

OK!”

于是威尼斯的地理特征、位置、别称、物产、小艇的形状、用途……从他口中汩汩而出,口齿清楚,声音洪亮,一如闰土口中的角鸡、贝壳、捕鸟、看瓜……

一阵热烈的掌声,他陶醉得忘乎所以。

一个孩子插话了:“李老师,他到过意大利,他已经走过了十三个国家了!”

“哇!”全班一阵愕然。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否也张圆了嘴巴!

原来一个周游列国、胸怀世界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他中规中矩地倾听他可能早已熟知而老师或其他同学还以为神奇的内容呢?一个心里装有无穷无尽稀奇事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他静下心完成枯燥、琐碎的作业呢?

果不其然,期中考试他便带给我们一个惊喜。

数学100分,语文68分(拒写作文,作文30分),要知道,他是一个既不认真听课,又不做作业的孩子啊!

我把他叫到办公室。“易畅,我给你一点时间到办公室来,你把作文写一下好吗?”

他吃力地睁开他的小眼睛,面无表情地望了我三秒钟,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有点心虚,他是不是在我身上寻找他从前那位优秀班主任的影子。

不到十分钟,作文交来了,二百多字,除书写潦草外,还算文从字顺,简洁明快。我信笔一挥“17分”,并将“68”改为“85”,他拿过试卷,看也未看,离开了办公室。

我原来以感激的心态来揣测他的心理。哪知,他对我精心策划的教育机缘却不屑一顾。

我好失败!思绪总在他临出门甩下的眼神上环绕。于是我开始分析这次考试的作文题目:一个我尊敬的人。

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谈我尊敬的人,是不是有点勉为其难?如果让我写,我是不是也会言不由衷地塑造一个我心中并不存在的尊敬的人呢?

我释然而起,愉快地走进教室,来到他的座位旁边,用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同时送给他一个中年男人善意的微笑。

但在一个班级群体里,有那么一个例外,而且还是那么“大逆不道”:不听课,不做作业。这总不是一回事,于是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诲人不倦”。

我拉着他的手,耐心听他传奇的经历:外公溺爱,父亲庇护,网络世界,书中黄金,学习压力……他讲得声泪俱下,我听得也很动容。我们相互感动着,愉快地接受了一个双边协定:他不再不交作业,我也不再公开他不完成作业这件事。

于是,班上再没有人不交作业,虽然,他每天交上的作业只是老师布置的三分之一或三分之二,从没有完全完成过,但是他不再与老师较劲。他胖乎乎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

久违了,易畅的笑脸。

期末考试时,他语文考了91.5分,数学90分。考试时他写了这篇作文。(原文照录。期末作文题是“我不再________”,把题目补充完整后作文)

我不再孤独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叫王朝。他的出现,是我心情的一个转折点。

自从我从重庆转学到成都以来,就一直很孤独,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已变成我的招牌。以前的我和这时的我完全是两个人。直到有一天,我和大家一起去做广播体操的时候,王朝对我开了口。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惊奇地望着他,望了大约半分钟才开口:“姓易,名畅,敢问英雄大名?”

他笑了笑,“英雄不敢当,我姓王名朝,字麻子,号傻子。叫我王朝就行。”

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这时,他说:“能和你做个朋友吗?我看你挺幽默的,和我差不多,呵呵!”

“嘿嘿!”我笑了起来。

“对了,你以前看过《火影忍者》没有?”

“没有,我不喜欢这类动画。”

“你喜欢什么动画?”

“《七龙珠》。”

“哦,那个不错。”

“好吧,拜拜。”

“拜拜。”

从此,我快乐无比。

文字玩得如此老到,难怪不听我的语文课。

老子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说的是在大自然中黑与白是相互依存的,没有好坏,是彼此烘托的。黑白相彰,缺一不可。可是,在我们的教育实践中,为什么总是一厢情愿地要求那些气质、性格、兴趣、家庭背景各异的学生,在相同的时间,以相同的方式,接受相同的教育,同时要求做出相同的行为反应呢?

松树的挺拔,小草的柔弱,玫瑰的芳香……构成了五彩的世界。有一天,如果老师都放下手中的标尺,把我们的学生看成是那一株株苍翠的白杨,一棵棵无名的小草,一枚枚酸涩的刺梨,老师的脸上是不是也会绽开久违的笑容呢?